我是80后的“尾巴”,那时候可能全国大多数地方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,开始小康生活了。可是家乡还在解决温饱的道路上奋斗着,很多好吃的东西只能在过年或特殊的日子里才能吃到。所以,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对吃有特殊的记忆。
我六七岁的时候,有一年过年,我们同龄的小孩聚在一起玩,照例是去村里玩具最多的邻居家。男主人按辈分来说是我的叔叔,排行老四,我们都叫他四叔,这人说话慢、走路慢、做事也是慢吞吞的。因为家里孩子多,田地少,四叔常年在外打工,但是日子依然过的很拮据。那时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不多,四叔总是能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好玩的东西,像小小的工兵铲、破了洞的足球、半新的滑轮,现在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四叔打工的时候捡来的,但是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都是最新奇的玩具。
过年的时候父母都不怎么管孩子,他们都聚在一起喝酒打牌,我们在外面想玩多久就都可以。我记得那天一直玩到晌午,四叔家开饭了。虽然还不是年夜饭,但是在过年期间这顿饭很显然也是花了心思的:一菜一汤一馍馍,馍馍是白面花卷,里面卷着香豆末、姜黄,这是过年前就蒸好备着的,吃的时候放在锅里热一下,和刚出锅的一样,热气腾腾、清香松软。汤是荷包蛋汤,上面飘着葱花、香油,我们那里很少专门做汤,一般都是喝点煮过面的面汤,这汤显然是为过年而“研发”的。
最重要的是这道菜——凉拌洋芋粉条。杨家堡的山上种出来的洋芋水少淀粉多,平时炒洋芋丝的时候,把切好的洋芋丝在下锅炒之前放在水里漂一下,盆底便能澄一层淀粉。山里菜少,整个冬天每天至少炒一顿洋芋丝,一个冬天下来也能攒很多淀粉。腊月里,婶婶们商量一下,定下时间地点,把各家的淀粉都拿到某一家,然后分工合作,烧水的、和粉的、压粉的、晾粉的……得忙活一整天。
陆续地,院子里架起椽,刚煮出来的粉条一把把地搭在椽上,粉条们冒着热气,在深冬的太阳下一点点变凉、变冷、结冻。粉条按照每家为单位分开挂,一家一根椽。晾粉的一边晾一边喊:“嫂子,这是你们家的,我挂在这儿了。”屋里的嫂子们一般都不在意的回一句:“这还要说?你看着办,放哪里算哪里!”虽然喊得时候不在意,但是还是会从屋里抽空瞅一眼自家的粉条在哪根椽上。
等太阳落山了,粉条也该收回去了,各家的孩子在妈妈的带领下拿着各种袋子,把晾去了水分,冻得硬邦邦的粉条装起来,手提肩扛,各自回家。婶婶们折一根已经冻住的粉条,看看颜色,试试韧性,讨论着白天的劳动,研究着明年的粉条要怎么做才更好。在孩子们的喧闹声和大人们的讨论声里,一项重要的年货完工了。
现在,四叔家桌上唯一的一道菜就是凉拌粉条。煮熟的半透明的洋芋粉条,作料是油泼辣子、醋、盐、酱油、蒜泥,现在是过年,吃的比往常讲究些,再加点香菜、香油。拌好的粉条盛在一个大盘子里,大人小孩围在桌边,就着花卷、蒜泥开吃。
我们这帮小客人在院子里转一会儿,在门口瞅一瞅,年纪更小的慢慢就凑到桌子边上去了。四叔看见凑过来的孩子回过神来,对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婆喊道:“粉条再下一把,香菜多放些,香油多放些。把院里的娃娃们都喊进来……”
(新疆cá cược bet88 党政综合办 杨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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